年的一天,在山西大同煤峪口的山上出现一支考古队,他们的目的地是南沟,大同西南边的一座老矿山,被挖空的山体随时有滑坡坍塌的危险,因此人迹罕至。
只见他们在南沟一面山坡的洞口停下,里面遍地横陈着一具具人类遗骸,数量庞大且分布密集,洞内几乎无处落脚。
这座不起眼的矿山深处究竟发生过什么?这些让人不寒而栗的遗骸又从何而来?
事实上,这并不是第一次有专家踏足这里,早在上世纪60年代中期,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工作人员,首次进洞进行调查。
他们对遗骨进行了统一的编号,还展开了大规模的清理。根据抽样测定的名死者牙齿的磨蚀情况、头骨长骨的生长特征以及风化的程度,最终判定这些遗骸的死亡时间均集中在年到年之间。
他们的平均寿命是32.85岁,而且绝大部分都是男性,这些正值壮年的男性为什么会集体死亡并被丢弃在山洞里?这个疑惑还没解开,更让人费解的事又出现了。
专家发现,这些密密麻麻、层层堆叠的遗骸像是被恶意丢弃在这里,因为他们有的被截断了双腿,有的被折断了脊骨,有的被击穿了头颅等等。
各种残酷的状况不一而足,他们生前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灾难,为何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葬身荒野山洞呢?
关于这件事,当年专家们在走访时,听到当地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:洞里的遗骨都是死去的矿工,他们因为开矿招致矿神爷震怒,导致他们受惩罚而死。
当然,矿神爷的惩罚纯属无稽之谈,可说他们都是矿工,还真有可能,为什么这么说呢?
在编号为A1的遗骸上发现《11月份工资金额单》,上面印有“裕丰坑大陆公司”以及遗骸生前做工19天的工资所得。
再看编号为B35的遗骸,他的面部特征与其他遗骸有着微妙的差别,他眼眶凹陷比较深,颧骨很高,鼻梁挺拔,专家在他的衣服里找到了一张《劳动登录申请书》。
还有编号为A70名叫袁廷宣的男子遗骸,他的信息可以说比较完整。年中科院对他进行鉴定时,他的头颅和尸体已经分离,但是在其身上发现了许多遗物。
在袁廷宣遗骸的上衣口袋里,专家发现了一张他本人的居住证,这张居住证签发于年4月15日,贴有他生前的照片,记录了他的职业为普力,年龄为36岁。
在袁廷宣遗骸随身的一张布条上,印着“工人第三十三号驻徐募集所袁廷宣”的字样。
根据布条和居住证上的信息可以推断,袁廷宣是被募集而来的劳工,并于年8月被带到大同做劳力。
尽管像这样身份信息比较完整,或者说带有信息的遗骸并不多,但是那时的专家们基本上已经确认,山洞里遗骸应该都是正值壮年的矿工。
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,他们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发现,像这样的万人坑在山西可不止这一处。
根据山西省万人坑分布测绘图,除了这里,还有台山、永定庄的大南湾、瓦扎沟、麻地沟,同家梁的黄草洼、油厂沟、炭料沟,四老沟的城隍庙、三井沟、东窑沟、西窑沟,白洞的石人湾、小店窑等等。
这些还仅仅是目前发现的万人坑遗址,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多的万人坑呢?
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情,从上世纪60年代起,专家们先后进行了6次调查。
直到年这一次,专家们通过对大量遗骨的清理测定,同时结合相关史料以及对幸存矿工的寻访,终于揭开了这一段历史。
年,在离山西沦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,大同境内的一座矿山上突然出现十几个日本人,他们拿着地质测量仪等勘探工具,时而比比画画,时而测量记录。
为首的日本人叫植田房雄,身份是满洲铁道株式会社产业部调查员,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调查大同煤田东北部地质情况,进而着手接管大同煤田。
按照当时的井下情况,所需人员的编制要达到人,然而在侵华日军接管煤矿时,矿上生产的人员严重不足,这就导致煤矿生产一度停止。
年,日本偷袭珍珠港,战事进入激烈化。为了维持本国煤炭资源的大量消耗,侵华日军成立了“华北石油贩卖公司”,对煤炭销售实行了严格的控制,极大地加强了对中国煤矿资源的掠夺。
日本人成立了专门的组织“土业组合”,专门来收购和销售,从中获利,来完成其所谓的“以战养战”,从当地筹集战争经费,通过经济掠夺来解决这个问题。
而后,随着日军在战场上的节节败退,对煤炭资源的掠夺进一步加大,他们甚至制定了煤炭从中国的运输量,必须达到日本本土所需量的65%的疯狂计划。
为了满足日本侵略者掠夺煤炭资源的需求,当时的大同煤矿甚至整个山西的煤矿都急需大量招募劳工。
可怕的是,山西本地的劳动力很快就不能满足用工需求,穷凶极恶的日本侵略者竟然开始不择手段地到外地招募,甚至直接抓捕劳工。
当时被日本人抓捕去煤矿的人,到目前为止,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。
但是,整个山西20多个万人坑,如今能寻找到的幸存矿工,仍然在世的不足30人,专家们通过寻访,更加直观地了解到他们当年是如何被掳走的:
高怀秀:年一个春天,我的父亲领着我,从灯市口到天桥,就在这个过程中,日本人抓了我的父亲,就连我也一边抓走了。
钱奎保:咱们安阳连续3年遭灾荒,老百姓都活不下去,我们全家七口准备逃荒走,到了火车站日本人刚好在抓人,一看我们是逃荒的,就把我们抓起来了。
张玉:头一批招募的山东人,第二批是河南人,第三批是河北人,第四批招的是江苏人。
虽然被强掳走成为矿工的百姓无法计数,但是通过下面的数据,大概能感觉到当年侵华日军有多么的丧心病狂。
根据《大同煤矿史》的记载,从年到年间,大同地区的煤炭总产量不足万吨。
而在日本侵略者的掠夺下,从年秋天到年间,日寇在大同劫掠的煤炭总量竟然高达多万吨,从万到多万,这背后得有多少劳工劳作。
而万人坑里的遗骨,不少都呈现出生前被残酷对待的迹象,遗骨上有明显的击打、刀砍的痕迹,专家对此这样说:
这个遗骨非常齐,腰椎有可能被打断,脖子扭曲的角度非常大,脖颈是当时井下或者其他的意外情况出现形成这种现象。
这些非正常死老的劳工生前究竟遭遇了什么呀?侵华日军压根就没把这些劳工当人,相关资料中记录了这样一件事情:
年春天,在日本侵略者占领的煤峪口矿南沟井下巷道突水,当时的大同煤矿矿长叫杉野雄二,他在发给张家口铁路局的电报当中说:
“4月7日下午1点30分,煤峪口突然涌水,井下部分灌水,除60名劳力外无事出井,估计三日内可恢复正常。”
这是大同煤矿最早的大规模矿难记录,日本军方当时严禁外界报道这次透水事故。
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营救在井下深部被困的几十名劳工,反而责令幸存劳工抢救发动机,否则以死罪论处,根据幸存矿工高怀秀的回忆:
回采里面不支柱子,垒石头垛子,采用耗子掏窟窿采煤的办法,来回钻地弄,不搁坑木。
有时候一个工作面塌顶,一伙人可能都出不来,都被压在里面,在这种情况下,就在坑道门口,拿石头一叉就全完了。
都知道采矿下井最需要注重的就是安全,可是这压根就不在侵华日军的考虑范围之内,他们唯一考虑的就是出煤量,为此他们还制定了非常严苛的矿工倒班制度。
幸存的矿工说,他们每天上12小时的班,早班两头不见太阳,夜班两头能见到太阳,也就是13个多钟头才能回到家。
不仅如此,为了囚禁和奴役劳工,日军还在他们的居住地设置了铁丝网和电网,圈养狼犬,架设刑具。
劳工们只要稍有反抗,就会遭到各种刑罚的折磨,无数无辜的生命被日军视如草芥,幸存矿工钱奎保回忆说:
“咣”一榔头,打到我头上,当时打得我眼冒金星,我睁开一看是日本鬼子,把我吓坏了,我赶快起来提上油桶,赶到那儿去。头上的血就这样流下来了,现在这个疤还在,这就是日本人给我留的记号。
专家们在得知这些信息后,义愤填膺的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,这20多个万人坑,矿工的死亡量实在太大。
那当年的他们经历的肯定不止这些,那这些矿工到底还经历了什么呢?一张证书的出现,揭开了侵华日军更深层的恶行。
这张证书是在之前提到的袁廷宣身上发现的,是一张《霍乱预防注射证明书》,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张证书,就得说到当时的恶劣情形。
当时在生活条件最差的忻州窑南山劳工大房,一场叫做“虎力拉”的瘟疫,也就是霍乱弧菌导致的传染病爆发,疫情很快就波及各个矿区。
为了控制霍乱疫情的进一步蔓延,日军连夜封闭了矿区,并紧急调来多名医务人员,在疫区迅速地展开工作。
劳工们不管男女老少,里工还是外工,全部被武装押送到当时的康乐庄大院,在这里,检查出来的人都被带走了,说是给治病,就这样失踪了。
一个个活生生的人,在管控如此严格的地方,怎么会失踪呢?只有一种可能,这些身患重病的劳工被一种见不得人的方式给“处理”掉了。
事实证明,从年夏天一直到年冬天,霍乱的延续旷日之久,患病的劳工们没有得到及时的医疗救助。
而侵华日军为了保证其他劳工不被传染,竟然丧心病狂地将这些身患重病尚未死亡的劳工,直接就扔进了万人坑。
在日军占领大同期间,像这样死难的劳工实在是太多了,他们都是来自不同地区的贫苦百姓,或被抓或被骗,被一列列闷罐车运往大同,又在刺刀和皮鞭的驱使下,从事无休止的劳作。
一旦丧失劳动力,不管有没有断气,都被残酷地扔进万人坑,而这正是山西发现的20多处万人坑形成的根本原因。
有人疑问,侵华日军招来如此多的人,就算是为了管理,是不是也得弄个花名册或者矿工档案之类的,这个还真有。
只不过,年8月日本人宣布无条件投降之前,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犯下的罪行,将大同所有矿工的档案全部付之一炬。
然而,这一段历史终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,随着专家们调查研究的进行,大同万人坑纪念馆对外开放,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那一段苦难的过往。
尤其是在大同万人坑纪念馆的展厅中,展出了工作人员多年来通过各地走访,一点点获取的当年矿工们的信息。
他们曾经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,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是一个家庭的儿子、丈夫和父亲。
由于遗骸的数量实在太大,直到今天,专家们依然在例行清理和保护万人坑,并将他们安放保存起来,让这些饱经苦困难的灵魂得以安息。
而那段屈辱的过往将永远铭记在每一位中华儿女的心中,它将时刻提醒着我们:勿忘历史,勿忘国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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